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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团孟】我说缘是木生火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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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文章挤出一张谄媚的脸,向虞啸卿快走两步,摊开手:“儿啊,为父这不是要养家糊口吗?”

 

虞啸卿笑了:“养虞家,糊你的口?我竟不知道,虞家这般家业,竟然养不活一个闲人。”

 

龙文章皱了五官,把头偏了个方向:“养得活,当然养得活。为父这是想着,赚点外快,嗯……藏,藏点私房钱。”

 

任谁看这都是十分荒谬的场景。孟烦了这才隐约想起,两年前,虞家出了件大事,听说,在虞家主办的慈善晚宴上,虞夫人正台上演讲呢,虞啸卿就步履成风冲将进来,朝母亲大喊一声:“我绝对不会同意。啸卿,要反天了!”遂掉头而走。

 

究其原因,是因为虞夫人姓虞,虞父不姓虞,原本就是入赘的,而在虞父故去多年之后,虞夫人竟然给虞啸卿娶了个继父。呃,简单来说,又是入赘。

 

这继父和虞啸卿同年,只不过比虞啸卿大十天。虞啸卿自然不能接受,除他之外,最愤怒的莫过于孟父,虽然这事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,他得知这消息还是书房里大骂了一天:“成何体统?成何体统!”

 

如孟烦了所料,孟父又嚷嚷了起来。

 

“成何体统,这成何体统?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”孟父怒气冲冲原地走了一圈,冲着孟母怪叫起来,“你妇人之心,一叶障目,难成大局!”

 

“爸,二十一世纪了,这溥仪坟头上草都三丈高了,您就别介指责我妈。”孟烦了赶快去扶摇摇欲坠的孟母。

 

“闭嘴!”孟父又冲着他骂。

 

虞啸卿回过头来,颇为严肃:“孟教授,这不是孟烦了的错,我们的家事让您和夫人不愉快了,是啸卿的错,抱歉。”

 

然后他又转头去审视龙文章:“我听母亲说,你不想在家里无所事事,我和人事沟通过,给你在虞氏总部安排一个位置,但你拒绝了。母亲说你有自己的事业,有姿有色,蒸蒸日上的,这就是你的事业?专司诈骗?”

 

“哪有这么严重,”龙文章委委屈屈,“这不是成了你一桩美事吗?听夫人说,为了给你找到心仪的对象,她可是操碎了心,磨破了嘴皮子,能动用的关系都动上了,这不,昨天她说,已经定了人选,正要明天带到家里来吃饭呢,为父甚是欣慰。可惜呀,没来及问我准儿媳的姓名,今日有幸见到了。我看这儿媳啊,十分娇小玲……伶……呃伶牙俐齿,十分可爱……呃可心如意;这亲家母啊,我们那天相谈甚欢,推心置腹,熟悉至极,以后绝对很好沟通的,这亲家父啊,我听说您是饱读诗书,学富五车,我拜读过您的大作,以后多交流,多……”

 

没等虞啸卿待着戏谑的神奇看着他继父把话说完,只见那小瘸子抓起桌上一本崭新的周易八卦往龙文章脸上招呼过去。

 

“你大爷的!”孟烦了狠狠撂下这句话,背景音是孟父的怒斥“了儿不准粗鲁给我掌嘴”,但小瘸子置若罔闻,拉着孟母的手说了句“妈我们走”,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 

走远了,后面还悠悠穿来龙文章的呼声:“哎呦痛死我啦,这真真要毁容啦,亲家母亲家父准儿媳慢走啊,哎呦,啸卿,给我留点面子,我是你爹!”

 

“我他妈是你爹!”迷龙道。

 

“干哈这么大反应啊,我说的是,那天我对虞啸卿说,”龙文章敲了敲桌子,看着迷龙的眼睛,加重音复述,“我——是——你——爹——”

 

迷龙翻了个白眼,身后走出一个穿西服的雷宝儿,迷龙摸了他的头一下,给他找了一根棒棒糖。雷宝儿一边吃,一边严肃地问:“死叔叔,你给大娘算命那天,到底怎么知道你儿媳是儿子而不是女儿呢?”

 

虽然很绕但龙文章听懂了,他把长衫下摆撩开,把那沓钱塞裤腰带里,“什么死叔叔,叫龙爷爷!”

 

“我他妈是你龙爷爷!”迷龙上前踹了龙文章一脚。

 

雷宝儿也跟跑过来,坐在板凳上看摔得四仰八叉的大师,认真地说:“龙叔叔,为什么是儿子?”

 

龙文章爬起来,掸了掸身上的灰,剥开上一个客人留下来的橘子咬了一口:“哪有为什么,猜的呗!”

 

“你真够虎的,”迷龙走过来顺走了一个橘子,“万一猜错了怎么办?”

 

“哪有怎么办,”龙文章满不在乎地,“我错说成女儿,我就说令郎男生女相,主富贵,能享福,够体贴,这英气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;若错说成儿子,我就说令媛女生男相,有气魄,有冲劲,不服输,这恬美的外表下有一颗激昂的心……”

 

“龙叔叔,妈妈说这是刻板印象。”雷宝儿说。

 

“我看你是人生狗相,见谁都乱吠。”孟烦了骂道。

 

“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,我看你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里来。”龙文章躺在藤椅上,竖着一只腿晒太阳,孟烦了在旁边像一只气到炸毛的猫。

 

“哎呦喂,你在这里复述欺骗我妈的全过程,我还要给你好脸色?”

 

“这不是坦白从宽嘛,我招都招了,你就给我一点好脸色嘛!”

 

孟烦了挪过来,扒拉着藤椅的边缘,挡了暖乎乎的太阳一半,狐疑地说:“你真不知道那是我妈?”

 

“我哪儿知道啊,我又没去过你家。”

 

“那你就不知道,我是你……”孟烦了想了想,觉得说这个词还是有点别扭,“是那个……”

 

“是什么嘛?”龙文章明知故问地嚷嚷。

 

“是你儿媳……要八抬大轿进你家,您真别说,好在我和虞大铁血吹了,要不然……嘿嘿您等着瞧吧,小太爷敬茶的时候一定泼你脸上。”

 

“你都盖着红盖头咧,能看得清我是谁?”

 

龙文章心满意足地又看到小瘸子炸毛:“你大爷的!”

 

见他又要锤自己,龙文章安抚道:“好了好了,我如实招来,我虽然知道虞啸卿要找老婆,但我没关心过啊,本来我就不是他们家的人,虞啸卿看到我就没有好脸,我何故招惹他,过问他的终身大事呢?我是知道他找到心仪之人了,要带到家里吃饭,但我也没问过啊,你真以为虞夫人会拿这件事跟我商量?”

 

“真真奇了怪了,您不是她丈夫吗?”

 

“她是把我当儿子养呢。”

 

“把你当儿子养?那就把你收为义子啊,让你入赘是怎么回事?”

 

“这不是怕我成了义子之后,给虞啸卿压力嘛。虽然我没有争家产的心,但得放着虞啸卿会多想啊。”

 

“您真是天天胡说八道把自己都给忽悠咯,”孟烦了还是不信,“配偶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,你和虞夫人结了婚,不是对虞啸卿更大威胁吗?”

 

“我们没领证,你觉得一母亲会和自己儿子领证么,”龙文章说,“何况,这有钱人家里早就立了遗嘱了。”

 

孟烦了还是没想明白,遂放弃:“如果我那朋友老麦在这里,他一定又会说念不懂你们有钱人的经了。”

 

后来孟烦了才知道,让龙文章入赘哪是怕虞啸卿有压力虞啸卿会多想啊,分明是怕虞啸卿把龙文章欺负坏了。

 

但那时候的孟烦了还不知道,走出龙文章家门的孟烦了也不知道。他只知道他和虞啸卿合力将孟父孟母送回家,虞啸卿在踏入书房之前,孟父身也不转,头也不回,冷若冰霜地说:“请回吧,我们孟家不会同意这种欺诈的婚约。”

 

孟母僵住了,想说什么但被孟父制止。

 

孟烦了叹了口气,说了声:“爸,妈,我送送客。”

 

他带着虞啸卿踏出孟家的院子,虞啸卿忽然说:“陪我走走。”

 

“啊?”

 

“陪我走走,做不成夫妻,至少能做朋友吧。”

 

孟烦了“哦”了一声,不知道虞啸卿又要跟他说什么。

 

他们静静地在边缘长了青苔的长长的斜斜的石板坡上走,虞啸卿又是冷不丁地开口:“你认识他?”

 

“谁?哦……他啊,算认识吧,我们是在一个民俗交流会上认识的。”

 

“民俗?是你的爱好吗?”

 

“我爱好挺多的,但这……应该是我追求的事业吧。”

 

“但你不是在做同声传译员吗?我听伯父说,你下周还要随着商会去法国交流?”

 

“是,”孟烦了轻声说,“从法国回来,我就要辞职了,辞呈我已经写好了。”

 

虞啸卿皱了皱眉:“我还想着,让你随我去非洲。加蓬,摩洛哥,突尼斯,阿尔及利亚,不都是说法语的么,还有埃及,苏丹,索马里,利比亚,不都是说阿拉伯语的么……”他笑了声,像是自嘲,“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前,我还分不清什么亚什么亚的,非洲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模糊的幻想,我本来想着,我们结婚之后,你就是伴侣,是我的翻译,我们会一起去非洲,我们会一起往南走,跨过印度洋,还有海峡……”

 

孟烦了苦笑,他是一个蚌壳,他牙尖嘴利,但他内里是柔软的,他会打压别人的梦想,但若别人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,他会因为怕人失望而感到悲伤:“小太爷……我……我惜命,我怕是随不了你走这么远了。”

 

虞啸卿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孟烦了,你来见我,只是因为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?”他说完,不知道想到什么,把嘴紧抿成一条线。

 

孟烦了觉得,他也许是想到那媒妁是个坑蒙拐骗的大骗子,还是自己爹,所以才这么生气的。孟烦了很想笑,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被这骗子先生当猴耍,于是笑不出来了。

 

说实话他还是怕虞啸卿,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

“不愿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,”虞啸卿说,不知道是指哪一件事,他颔首,板正地道,“孟烦了,再见。”

 

孟烦了挥了挥手,他扶着墙,这条石板坡有些陡,他扶着墙,拖着腿往上走。

 

他走得很慢,因为他是瘸子,也因为他在回一个他不愿回的家,但有时候,他也会期盼一些属于这家的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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